浪蕩雲南。轉湖壯舉
Day 8 瀘沽湖
這 天 一 早 起 來 拍 瀘 沽 湖 的 晨 曦 ， 但 是 拍 得 並 不 理 想 ， 還 在 途 中 還 掉 了 腳 架 袋 ， 遍 尋 不 獲 ， 真 是 當 衰 。 早 上 的 瀘 沽 湖 冷 得 很 ， 路 上 的 小 水 窪 都 結 了 冰 ， 但 一 清 早 便 有 漁 夫 乘 豬 槽 船 出 湖 捕 魚 了 。 我 在 寒 風 中 等 待 旭 日 初 升 ， 呆 了 差 不 多 一 個 小 時 便 回 去 退 房 了 。 之 後 我 與 小 陳 和 四 川 夫 婦 一 起 去 吃 了 些 饅 頭 和 稀 飯 作 早 點 ， 再 到 雜 貨 店 買 了 些 乾 糧 ， 接 著 便 去 酒 吧 租 單 車 。 酒 吧 的 職 員 始 終 鐵 價 不 二 ， 每 輛 單 車 租 金 三 十 塊 ， 押 金 三 百 元 正 ， 三 十 塊 租 一 天 也 不 過 分 ， 我 們 便 先 交 了 押 金 ， 四 輛 單 車 共 銀 一 千 二 百 塊 ， 誰 不 知 那 押 金 單 據 上 寫 著 「 押 金 港 幣 一 千 二 百 元 」 ， 我 們 都 不 禁 嘩 然 ， 竟 然 要 收 港 幣 ？ 原 來 那 女 職 員 不 識 字 ， 她 照 著 其 他 單 據 照 抄 了 「 港 幣 」 在 單 據 上 ， 非 常 搞 笑 。 那 些 單 車 是 普 通 的 平 頭 單 車 ， 不 是 有 油 壓 避 震 的 那 種 爬 山 單 車 ， 但 車 還 是 簇 新 的 。 我 們 取 過 單 車 便 往 草 海 方 向 出 發 了 。
瀘 沽 湖 位 於 雲 南 與 四 川 接 壤 的 省 界 上 ， 落 水 村 、 里 格 等 是 處 於 雲 南 省 內 ， 而 在 落 水 村 對 岸 的 草 海 便 是 在 四 川 境 內 。 我 們 出 了 落 水 村 不 久 便 經 過 了 一 個 小 村 莊 ， 那 裡 沒 有 旅 館 和 酒 吧 ， 只 有 農 田 、 民 房 、 以 及 悠 然 自 得 的 雞 鴨 豬 牛 。 料 不 到 離 落 水 村 只 十 分 鐘 的 路 程 便 可 以 徹 徹 底 底 的 回 歸 大 自 然 了 。 之 後 是 上 坡 路 ， 我 好 不 容 易 才 把 單 車 推 上 了 山 坡 頂 ， 這 時 剛 巧 有 個 老 鄉 經 過 ， 四 川 大 哥 便 向 他 問 了 路 ， 原 來 我 們 走 錯 了 路 ， 去 草 海 的 路 是 沿 著 湖 畔 走 的 。 於 是 我 們 只 好 走 回 岸 邊 ， 正 是 「 回 頭 是 岸 」 了 。 其 實 往 草 海 的 沙 泥 路 都 是 沿 湖 而 建 ， 在 路 上 可 以 更 接 近 湖 面 感 受 瀘 沽 湖 的 美 景 。
我 們 之 後 又 到 了 另 一 個 村 莊 ， 這 裡 很 憩 靜 ， 有 幾 條 豬 槽 船 泊 了 在 湖 邊 ， 船 內 的 積 水 都 結 了 冰 ， 四 川 大 嫂 輕 輕 的 踏 在 冰 上 ， 一 碰 冰 塊 便 碎 裂 了 ， 瀘 沽 湖 的 夜 晚 必 定 十 分 寒 冷 。 我 們 繼 續 上 路 ， 一 路 上 都 經 過 不 少 村 莊 ， 那 些 農 民 飼 養 的 豬 鴨 雞 牛 都 在 自 由 自 在 地 在 四 周 覓 食 ， 單 車 駛 過 ， 雞 呀 鴨 呀 豬 呀 都 紛 紛 走 避 ， 雖 然 牛 不 怕 人 ， 但 也 好 像 懂 人 性 的 走 到 路 旁 。 我 想 起 那 些 大 型 雞 場 飼 養 的 雞 隻 ， 就 給 困 在 擠 迫 的 籠 子 裡 ， 雞 籠 的 空 間 就 只 夠 雞 隻 把 頭 伸 出 來 啄 食 飼 料 ， 直 至 被 人 屠 宰 的 那 天 ， 始 終 也 未 曾 見 過 陽 光 ， 不 曾 吃 過 一 條 活 蚯 蚓 ， 真 的 很 可 憐 。 其 實 我 又 何 嘗 不 是 每 天 都 活 在 樊 籠 當 中 呢 ？
我 們 走 得 越 遠 ， 經 過 的 村 莊 便 越 純 樸 。 那 裡 的 村 民 都 十 分 友 善 ， 路 邊 的 大 叔 大 嬸 、 公 公 婆 婆 見 我 騎 著 單 車 經 過 ， 都 會 給 我 微 笑 點 頭 ， 有 些 會 問 我 從 那 裡 來 ， 有 些 會 問 我 要 往 那 裡 去 。 那 些 路 過 的 小 孩 子 ， 會 笑 著 對 我 說 ： 「 你 好 ！ 」 ， 有 些 更 會 說 ： 「 Hello! 」 ， 加 上 那 陽 光 般 的 笑 容 、 天 真 爛 漫 的 笑 聲 ， 我 在 這 時 才 知 道 甚 麼 是 童 真 。 當 我 遇 到 上 坡 路 ， 要 推 著 單 車 上 路 時 ， 路 過 的 老 鄉 會 親 切 的 說 句 ： 「 路 很 難 走 吧 ！ 」 。 假 若 沒 有 淳 樸 的 農 村 ， 友 善 熱 情 的 鄉 民 ， 瀘 沽 湖 再 美 也 只 會 是 一 幅 風 景 畫 。
之 後 我 們 走 進 了 一 條 村 莊 ， 四 川 大 哥 向 村 民 問 去 草 海 的 路 ， 村 民 說 走 公 路 的 路 程 會 長 一 點 ， 而 走 湖 邊 泥 路 的 路 程 比 較 短 ， 但 路 很 難 走 。 我 們 為 了 看 風 景 ， 便 義 無 反 顧 地 向 湖 邊 的 泥 路 走 去 。 這 段 路 的 風 光 很 怡 人 ， 一 面 是 蔚 藍 的 湖 水 ， 另 一 面 是 青 蔥 的 農 田 ， 後 來 泥 路 一 直 向 前 延 伸 ， 變 成 了 長 堤 般 ， 泥 路 的 兩 邊 都 是 藍 色 的 湖 水 ， 路 的 盡 頭 有 一 所 小 木 屋 ， 有 幾 個 老 鄉 在 屋 內 談 天 。 我 們 見 前 面 無 路 可 走 ， 便 在 這 裡 稍 息 一 會 ， 再 回 去 沿 農 田 的 方 向 走 去 。
農 田 裡 沒 有 路 ， 只 有 走 在 田 與 田 之 間 窄 窄 的 田 埂 之 上 ， 田 埂 上 騎 不 了 單 車 ， 唯 有 推 著 單 車 走 。 在 田 野 上 經 常 也 會 遇 到 一 些 小 河 或 用 作 灌 溉 的 小 溪 ， 小 溪 上 都 放 了 一 條 長 木 板 作 橋 樑 ， 平 時 走 過 這 些 獨 木 橋 當 然 很 容 易 ， 但 現 在 要 背 著 單 車 走 獨 木 橋 ， 倒 是 第 一 次 ， 過 橋 時 我 也 給 弄 得 手 忙 腳 亂 。 有 時 走 過 泥 洼 ， 弄 得 滿 腳 泥 濘 ， 但 我 再 也 不 會 介 懷 ， 看 看 四 周 在 辛 勤 幹 活 的 農 民 ， 他 們 還 不 是 滿 頭 汗 水 一 身 泥 濘 嗎 ？ 看 見 老 鄉 們 也 是 推 著 載 滿 貨 物 的 單 車 在 田 中 走 過 ， 我 與 他 們 又 有 甚 麼 分 別 呢 ？ 此 時 此 刻 ， 我 彷 彿 就 是 個 鄉 野 人 。
走 在 一 片 綠 油 油 的 田 野 之 中 ， 望 著 清 晰 的 藍 天 ， 一 幕 幕 小 時 候 回 鄉 的 零 碎 的 、 早 已 被 遺 忘 的 片 段 ， 又 再 次 浮 現 在 腦 海 。 那 時 侯 我 坐 在 單 車 的 後 座 ， 給 大 人 推 著 單 車 走 在 田 野 上 ； 那 時 侯 經 過 小 溪 ， 我 被 大 人 抱 著 或 背 著 走 過 獨 木 橋 。 回 憶 總 叫 人 回 味 ， 卻 又 那 麼 遙 遠 。 這 時 我 不 禁 想 起 那 套 講 述 城 市 人 回 鄉 的 老 舊 電 影 《 似 水 流 年 》 ， 也 想 起 了 那 首 同 名 主 題 曲 ， 亦 想 起 了 主 唱 的 歌 星 ， 英 年 早 逝 的 梅 艷 芳 。 走 在 一 片 綠 油 油 的 田 野 之 中 ， 望 著 清 晰 的 藍 天 ， 有 點 浪 漫 ， 亦 有 點 悵 然 ， 就 如 《 似 水 流 年 》 的 歌 詞 一 樣 ：
望 著 海 一 片 ， 滿 懷 倦 ， 無 淚 也 無 言 。
望 著 天 一 片 ， 只 感 到 ， 情 懷 亂 。
我 的 心 又 似 小 木 船 ， 遠 景 不 見 ， 但 仍 向 前 。
誰 在 命 裏 主 宰 我 ， 每 天 掙 扎 ， 人 海 裏 面 。
心 中 感 嘆 似 水 流 年 ， 不 可 以 留 住 昨 天 ，
留 下 只 有 思 念 ， 一 串 串 ， 永 遠 纏 。
浩 瀚 煙 波 裏 ， 我 懷 念 ， 懷 念 往 年 。
外 貌 早 改 變 ， 處 境 都 變 ， 情 懷 未 變 。
離 開 了 田 野 ， 我 們 便 走 進 了 一 片 濕 地 當 中 ， 水 裡 長 滿 了 一 叢 叢 金 黃 色 的 蘆 葦 ， 青 綠 的 遠 山 ， 靛 藍 的 湖 水 ， 晴 朗 的 天 空 ， 眼 前 都 被 鮮 明 的 顏 色 完 全 充 塞 往 ， 這 裡 就 是 草 海 了 。 小 陳 說 我 們 往 另 外 一 邊 走 便 可 以 到 達 草 海 橋 ， 那 裡 是 草 海 風 景 最 美 的 地 方 。
正 當 我 們 想 出 發 時 ， 四 川 大 哥 發 現 了 我 的 單 車 的 後 輪 漏 氣 了 ， 可 能 是 被 路 上 的 碎 石 刺 破 了 車 胎 ， 我 這 時 才 恍 然 大 悟 ， 為 甚 麼 剛 才 車 輪 會 傳 出 陣 陣 怪 聲 ， 而 且 也 踏 得 特 別 費 力 。 車 胎 在 途 中 漏 氣 ， 不 能 繼 續 上 路 ， 現 在 只 有 兩 個 辦 法 ， 一 是 去 找 能 夠 修 理 單 車 的 地 方 ， 二 是 租 車 或 租 船 回 落 水 村 。 四 川 大 哥 的 單 車 知 識 豐 富 ， 於 是 幫 我 去 附 近 的 村 莊 看 看 有 沒 有 修 理 單 車 的 工 具 。 真 是 天 無 絕 人 之 路 ， 我 們 就 在 附 近 的 一 個 農 戶 找 到 了 懂 得 修 單 車 的 大 叔 。 大 叔 看 見 那 破 了 的 車 胎 ， 便 在 家 裡 取 出 工 具 ， 與 四 川 大 哥 一 起 在 園 子 裡 修 補 車 胎 。 大 叔 家 裡 的 婆 婆 很 客 氣 ， 拿 了 一 盤 蘋 果 出 來 招 呼 我 們 ， 家 裡 的 小 孩 也 走 到 園 子 裡 圍 觀 大 叔 修 理 單 車 。 大 叔 說 這 裡 附 近 就 只 有 他 一 家 有 修 理 單 車 的 工 具 ， 我 們 也 算 走 運 了 。 這 時 一 隻 貪 吃 的 小 豬 竟 然 趁 我 們 不 注 意 ， 偷 盤 裡 的 蘋 果 吃 ， 也 來 不 及 阻 止 便 給 牠 得 手 了 。 我 想 這 些 蘋 果 沒 有 理 由 用 來 餵 豬 那 樣 浪 費 ， 便 也 嚐 了 一 個 。 這 些 蘋 果 的 外 表 很 難 看 ， 皮 皺 皺 的 ， 估 不 到 原 來 又 甜 又 多 汁 ， 於 是 我 們 都 一 同 吃 得 津 津 有 味 。
當 大 叔 把 車 胎 修 好 之 後 ， 我 不 自 覺 地 問 大 叔 要 多 少 錢 ， 大 叔 說 不 用 收 錢 了 ， 但 我 又 怎 好 意 思 白 吃 大 叔 的 蘋 果 呢 ？ 這 時 內 心 有 點 矛 盾 ， 最 後 雖 然 大 叔 不 願 意 收 ， 但 也 給 了 大 叔 幾 塊 錢 。 我 們 還 在 大 叔 家 裡 取 了 些 開 水 ， 再 三 向 大 叔 道 謝 之 後 便 離 開 了 。 「 四 川 的 都 是 好 人 家 ！ 」 四 川 大 哥 和 大 嫂 異 口 同 聲 地 讚 道 。 的 確 是 好 人 家 ！ 但 我 離 開 後 又 有 點 兒 後 悔 ， 好 像 城 市 人 甚 麼 都 講 錢 ， 甚 麼 都 建 基 於 金 錢 物 質 的 利 益 之 上 ， 也 好 像 污 染 了 淳 樸 的 農 村 ； 但 從 另 一 方 面 想 ， 要 勞 煩 大 叔 為 我 修 理 單 車 ， 還 在 他 家 裡 白 吃 白 喝 ， 我 又 會 安 心 嗎 ？ 反 正 甚 樣 也 不 會 安 心 ， 就 索 性 不 再 想 吧 。
能 夠 繼 續 上 路 ， 也 是 全 靠 四 川 大 哥 的 幫 忙 。 四 川 大 哥 是 個 樂 觀 、 堅 強 ，健 談 和 隨 和 的 人 。 有 一 回 我 們 談 到 究 竟 飛 機 比 較 安 全 還 是 汽 車 比 較 安 全 ， 四 川 大 哥 說 是 飛 機 安 全 ， 因 為 意 外 率 低 。 小 陳 卻 道 乘 飛 機 一 碰 上 意 外 便 死 定 了 ， 但 乘 汽 車 碰 上 意 外 卻 有 機 會 生 存 ， 她 接 著 又 補 充 說 ： 「 可 是 如 果 碰 上 意 外 失 掉 一 條 腿 ， 我 卻 寧 願 死 掉 算 了 。 」 「 我 便 不 會 選 擇 死 了 」 四 川 大 哥 說 ： 「 就 算 沒 有 了 雙 腿 ， 我 還 有 一 對 手 ， 連 手 也 沒 有 ， 我 還 有 一 張 嘴 ， 照 樣 可 以 吃 飯 ， 依 然 可 以 生 存 。 」 四 川 大 嫂 向 四 川 大 哥 打 了 個 眼 色 ， 像 怪 他 不 應 說 些 不 吉 利 的 話 。 四 川 大 嫂 是 個 溫 柔 賢 淑 、 浪 漫 而 有 情 趣 的 姑 娘 ， 她 說 話 都 是 輕 輕 的 ， 就 連 講 價 時 也 是 一 樣 溫 柔 。 正 所 謂 百 無 禁 忌 ， 我 衷 心 祝 福 他 們 百 年 好 合 ， 永 結 同 心 。
我 們 出 了 村 莊 ， 往 另 一 方 向 前 進 ， 不 久 便 又 到 了 另 一 條 村 莊 。 村 莊 的 盡 頭 是 一 片 金 黃 色 的 蘆 葦 ， 在 波 平 如 鏡 的 湖 水 上 隨 風 搖 曳 ， 一 條 豬 槽 船 在 平 靜 的 湖 上 劃 過 ， 一 時 卻 又 隱 沒 在 蘆 葦 叢 中 。 在 湖 邊 有 一 條 長 長 的 、 粗 糙 的 木 橋 ， 由 一 根 根 的 大 木 頭 搭 建 而 成 ， 橋 上 簡 單 地 鋪 了 木 板 方 便 人 行 走 ， 這 便 是 草 海 橋 了 。 我 推 著 單 車 一 步 步 走 過 木 橋 ， 周 圍 便 是 廣 闊 的 蘆 葦 叢 ， 宛 在 水 中 央 。 究 竟 是 湖 水 的 蔚 藍 襯 托 出 蘆 葦 的 金 黃 ， 還 是 金 黃 的 蘆 葦 襯 托 出 蔚 藍 的 湖 水 呢 ？ 我 早 已 沉 醉 在 那 一 片 金 黃 色 的 草 海 之 中 了 。
我 以 前 從 未 聽 過 瀘 沽 湖 有 草 海 這 個 地 方 ， 一 個 連 包 車 司 機 也 未 曾 去 過 的 地 方 ； 我 原 本 也 以 為 草 海 只 是 一 片 枯 萎 的 草 坪 。 但 眼 前 如 詩 如 畫 的 美 景 告 訴 我 ， 這 裡 才 是 真 正 的 瀘 沽 湖 秘 境 。 我 實 在 很 慶 幸 能 夠 偶 上 小 陳 、 四 川 大 哥 和 大 嫂 ， 否 則 我 便 沒 有 機 會 一 睹 草 海 那 神 秘 、 平 淡 、 和 諧 卻 又 濃 豔 的 芳 容 了 。
過 了 草 海 橋 ， 四 川 大 哥 說 他 們 想 繼 續 繞 湖 而 行 ， 所 以 要 加 快 行 程 ， 如 果 我 不 能 繼 續 便 唯 有 先 找 輛 車 載 我 回 落 水 村 。 剛 才 因 為 不 少 路 段 都 在 田 野 之 中 ， 滿 地 泥 窪 ， 又 要 抬 單 車 過 獨 木 橋 ， 所 以 走 得 比 較 慢 ， 而 且 甚 是 狼 狽 。 我 看 看 手 錶 ， 這 時 已 是 下 午 三 時 多 了 ， 對 我 這 個 嬌 生 慣 養 的 城 市 人 來 說 ， 在 日 落 前 能 否 騎 單 車 回 到 落 水 村 也 是 未 知 之 數 ， 所 以 我 想 還 是 找 輛 車 比 較 穩 妥 。 於 是 我 們 便 一 面 上 路 ， 一 面 在 經 過 的 村 莊 找 車 回 落 水 村 。 走 了 一 會 我 們 便 到 了 一 個 比 較 繁 華 的 村 莊 ， 路 的 兩 旁 都 是 店 舖 和 餐 館 ， 我 問 了 一 個 司 機 包 車 回 落 水 村 的 價 錢 ， 他 竟 然 開 價 三 百 大 元 ， 真 是 離 譜 ， 於 是 我 價 也 不 講 便 轉 身 走 了 。
過 了 草 海 橋 之 後 的 路 都 是 公 路 ， 雖 然 也 是 沙 泥 路 或 碎 石 路 ， 但 路 況 卻 始 終 比 田 野 的 爛 泥 路 好 走 。 這 時 我 決 定 繼 續 繞 湖 而 行 ， 萬 一 不 幸 在 途 中 不 支 倒 地 時 才 在 附 近 的 村 莊 租 車 或 租 船 回 落 水 村 吧 。 於 是 我 便 鼓 足 幹 勁 ， 繼 續 前 進 、 前 進 、 前 進 進 ！ 走 了 一 會 眼 前 便 出 現 了 一 條 平 坦 畢 直 的 碎 石 路 ， 路 的 盡 處 就 是 女 神 峰 。 這 段 路 雖 然 平 坦 ， 但 單 車 在 碎 石 上 行 駛 畢 竟 十 分 顛 簸 ， 再 加 上 先 前 一 路 上 的 煎 熬 ， 使 我 的 屁 股 在 活 受 罪 ， 實 在 疼 痛 不 已 。 那 時 我 是 多 麼 渴 望 這 輛 是 有 油 壓 備 震 的 爬 山 單 車 啊 。 我 看 看 單 車 的 座 椅 ， 不 要 奢 望 油 壓 了 ， 就 連 彈 簧 備 震 也 沒 有 ， 怪 不 得 單 車 的 每 一 下 震 盪 都 令 屁 股 疼 痛 不 堪 了 。
這 段 平 路 就 像 暴 風 雨 前 的 寧 靜 ， 平 路 往 後 的 便 是 一 段 接 一 段 的 上 坡 路 。 坡 路 太 陡 斜 ， 單 車 騎 不 動 ， 唯 有 推 著 單 車 上 斜 路 ， 越 走 越 高 ， 也 越 走 越 氣 喘 。 到 了 山 頂 ， 便 騎 著 單 車 頭 也 不 回 地 一 口 氣 俯 衝 下 去 ， 到 了 山 腳 ， 便 又 再 推 車 上 路 。 過 了 幾 個 山 頭 ， 我 們 到 了 格 姆 村 ， 剛 好 路 邊 有 個 小 食 檔 ， 我 們 便 在 這 裡 吃 了 個 涼 粉 ， 稍 息 一 下 。 人 生 有 起 也 有 落 ， 有 順 境 亦 有 逆 境 ， 我 們 繼 續 趕 路 ， 又 再 次 在 山 坡 上 起 起 落 落 。 這 時 四 川 大 哥 不 知 從 那 裡 弄 了 條 繩 索 ， 把 自 己 的 單 車 與 四 川 大 嫂 的 單 車 連 繫 起 來 ， 在 上 坡 時 拖 著 四 川 大 嫂 的 單 車 走 ， 但 下 坡 時 四 川 大 嫂 卻 失 去 平 衡 摔 倒 了 ， 幸 好 只 是 擦 傷 手 肘 ， 並 無 大 礙 。
一 路 上 小 陳 不 段 催 促 我 們 要 趕 快 上 路 ， 不 然 恐 怕 未 能 在 太 陽 下 山 前 趕 回 落 水 村 。 四 川 大 哥 和 大 嫂 也 很 有 耐 力 ， 小 陳 更 有 用 不 完 的 力 氣 ， 她 一 馬 當 先 走 在 前 頭 ， 而 我 這 個 嬌 生 慣 養 的 城 市 人 只 有 走 在 最 後 了 。 我 推 著 單 車 一 步 步 往 上 爬 ， 越 走 越 累 ， 越 走 越 慢 ， 正 是 步 步 為 艱 。 不 經 不 覺 走 到 了 黃 昏 時 分 ， 夕 陽 為 山 下 的 村 莊 曠 野 蓋 上 一 層 金 黃 ， 縷 縷 炊 煙 在 村 莊 民 房 上 縈 繞 。 可 惜 我 這 時 已 經 走 得 氣 喘 如 牛 ， 也 沒 有 心 情 細 心 觀 賞 山 下 的 美 景 了 。 後 來 天 色 開 始 陰 暗 ， 我 們 才 差 不 多 到 了 里 格 ， 那 段 上 坡 路 我 才 走 了 一 半 ， 小 陳 他 們 卻 早 已 到 達 山 頂 了 。 彷 彿 有 用 不 完 的 力 氣 的 小 陳 可 能 看 不 過 眼 ， 回 頭 走 下 山 來 幫 我 把 單 車 推 了 上 山 頂 ， 雖 然 我 沒 有 要 求 幫 忙 ， 卻 實 際 上 卻 要 女 子 來 幫 自 己 推 單 車 ， 真 是 自 慚 形 愧 了 。
太 陽 落 了 山 ， 天 色 也 隨 著 陰 沉 了 ， 山 路 沒 有 街 燈 ， 只 有 一 片 昏 暗 。 這 時 我 們 大 慨 在 里 格 與 摩 梭 山 莊 之 間 ， 四 川 大 哥 的 單 車 的 前 輪 好 像 漏 氣 了 ， 但 他 的 騎 車 技 術 了 得 ， 還 可 以 繼 續 支 撐 下 去 。 到 了 摩 梭 山 莊 附 近 的 時 候 ， 天 經 已 全 黑 了 ， 只 有 滿 天 的 繁 星 在 閃 耀 ， 這 時 看 不 清 前 路 ， 唯 有 靠 星 光 引 路 了 。 雖 然 看 不 見 前 路 ， 我 卻 不 曾 害 怕 ， 因 為 星 光 伴 我 行 ， 因 為 終 點 在 望 了 。
黑 夜 時 騎 單 車 下 坡 比 上 坡 危 險 得 多 ， 因 為 看 不 見 路 況 ， 很 容 易 因 為 路 面 不 平 而 摔 倒 ， 此 時 唯 有 減 慢 車 速 ， 並 且 專 心 一 致 留 心 觀 察 前 路 。 過 了 最 後 一 個 山 頭 ， 燈 火 通 明 的 落 水 村 便 在 眼 前 了 ， 不 一 會 到 了 落 水 村 旁 的 泥 石 灘 ， 這 時 看 不 到 那 裡 是 旱 灘 、 那 裡 是 溪 流 ， 只 有 推 著 單 車 勇 往 直 前 ， 結 果 弄 得 雙 腳 都 濕 透 了 。 回 到 落 水 村 已 是 晚 上 八 時 了 ， 由 早 上 九 時 開 始 ， 歷 時 十 一 小 時 ， 我 們 終 於 完 成 了 騎 單 車 轉 湖 的 壯 舉 了 。 信 奉 藏 傳 佛 教 的 信 徒 都 有 轉 神 山 聖 湖 的 習 俗 ， 他 們 會 徒 步 圍 繞 神 山 或 聖 湖 轉 圈 以 表 虔 誠 ， 估 不 到 我 們 也 成 功 地 用 單 車 轉 瀘 沽 湖 ， 雖 然 不 是 徒 步 ， 瀘 沽 湖 也 不 是 聖 湖 ， 但 也 挺 有 意 思 的 。
回 到 落 水 村 後 四 川 大 哥 在 附 近 的 旅 館 四 處 找 尋 打 氣 泵 來 把 漏 氣 的 車 胎 充 氣 ， 以 免 被 酒 吧 的 識 員 發 現 輪 胎 的 破 損 ， 否 則 被 沒 收 了 押 金 便 不 堪 設 想 了 。 他 終 於 在 我 們 住 宿 的 旅 館 找 到 了 打 氣 泵 ， 那 女 當 家 知 道 我 們 騎 單 車 繞 湖 一 圈 後 都 顯 得 有 點 訝 異 。 把 單 車 歸 還 酒 吧 後 ， 我 們 便 隨 便 找 了 一 間 餐 館 吃 晚 飯 ， 幾 過 一 天 操 勞 ， 我 坐 在 椅 子 上 時 屁 股 還 隱 隱 作 痛 。 四 川 大 哥 和 大 嫂 點 了 幾 個 菜 ， 我 只 叫 了 碗 麵 條 ， 千 叮 萬 囑 老 闆 不 要 加 辣 椒 。 四 川 大 哥 和 大 嫂 老 是 嚷 著 麻 辣 很 好 吃 ， 小 陳 說 我 很 嬌 氣 ， 小 小 辣 也 受 不 了 。 這 真 是 啞 子 吃 黃 連 ， 有 苦 自 己 知 了 ， 我 一 向 身 體 孱 弱 ， 平 時 工 作 又 勞 累 ， 食 少 事 煩 ， 正 所 謂 「 由 朝 做 到 晚 ， 運 動 少 ， 周 身 骨 痛 精 神 敗 ， 冇 補 養 ， 快 蒼 老 ， 易 捱 壞 」 ， 加 上 這 幾 天 因 為 胃 部 不 適 ， 胃 口 不 佳 ， 所 以 切 忌 吃 辣 ， 以 免 病 情 惡 化 。 幸 好 我 在 香 港 也 有 行 山 遠 足 ， 以 鍛 鍊 一 下 腳 力 ， 否 則 這 天 很 可 能 會 中 途 不 支 暈 倒 ， 那 時 就 羞 家 了 。
飯 後 便 回 旅 館 休 息 了 ， 這 天 是 我 在 瀘 沽 湖 的 最 後 一 天 ， 明 早 便 要 離 開 了 。 瀘 沽 湖 啊 瀘 沽 湖 ， 我 還 會 再 回 來 嗎 ？ 這 兒 的 好 山 、 好 水 、 好 人 家 ， 叫 我 難 忘 ， 叫 我 不 捨 ， 叫 我 很 想 回 來 ； 但 我 又 害 怕 回 來 ， 我 怕 再 次 回 來 時 看 到 落 水 村 變 成 摩 梭 商 店 一 條 街 ， 我 怕 看 到 高 速 快 艇 在 平 靜 的 湖 面 上 劃 出 道 道 疤 痕 ， 我 怕 看 到 粗 糙 樸 素 的 草 海 橋 變 成 雙 線 行 車 的 混 凝 土 大 橋 ‥ ‥ ‥ 也 許 最 美 好 的 回 憶 都 應 該 藏 在 記 憶 之 中 吧 ， 然 而 我 又 怕 記 憶 會 隨 時 日 流 逝 ‥ ‥ ‥ 無 論 如 何 ， 謝 謝 妳 ， 瀘 沽 湖 ， 妳 送 我 的 那 段 美 好 的 回 憶 ； 謝 謝 您 們 ， 小 陳 、 四 川 大 哥 和 大 嫂 ， 您 們 給 我 的 那 次 珍 貴 難 忘 的 經 歷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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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歸大自然
這 天 一 早 起 來 拍 瀘 沽 湖 的 晨 曦 ， 但 是 拍 得 並 不 理 想 ， 還 在 途 中 還 掉 了 腳 架 袋 ， 遍 尋 不 獲 ， 真 是 當 衰 。 早 上 的 瀘 沽 湖 冷 得 很 ， 路 上 的 小 水 窪 都 結 了 冰 ， 但 一 清 早 便 有 漁 夫 乘 豬 槽 船 出 湖 捕 魚 了 。 我 在 寒 風 中 等 待 旭 日 初 升 ， 呆 了 差 不 多 一 個 小 時 便 回 去 退 房 了 。 之 後 我 與 小 陳 和 四 川 夫 婦 一 起 去 吃 了 些 饅 頭 和 稀 飯 作 早 點 ， 再 到 雜 貨 店 買 了 些 乾 糧 ， 接 著 便 去 酒 吧 租 單 車 。 酒 吧 的 職 員 始 終 鐵 價 不 二 ， 每 輛 單 車 租 金 三 十 塊 ， 押 金 三 百 元 正 ， 三 十 塊 租 一 天 也 不 過 分 ， 我 們 便 先 交 了 押 金 ， 四 輛 單 車 共 銀 一 千 二 百 塊 ， 誰 不 知 那 押 金 單 據 上 寫 著 「 押 金 港 幣 一 千 二 百 元 」 ， 我 們 都 不 禁 嘩 然 ， 竟 然 要 收 港 幣 ？ 原 來 那 女 職 員 不 識 字 ， 她 照 著 其 他 單 據 照 抄 了 「 港 幣 」 在 單 據 上 ， 非 常 搞 笑 。 那 些 單 車 是 普 通 的 平 頭 單 車 ， 不 是 有 油 壓 避 震 的 那 種 爬 山 單 車 ， 但 車 還 是 簇 新 的 。 我 們 取 過 單 車 便 往 草 海 方 向 出 發 了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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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騎單車出發了！ |
我 們 之 後 又 到 了 另 一 個 村 莊 ， 這 裡 很 憩 靜 ， 有 幾 條 豬 槽 船 泊 了 在 湖 邊 ， 船 內 的 積 水 都 結 了 冰 ， 四 川 大 嫂 輕 輕 的 踏 在 冰 上 ， 一 碰 冰 塊 便 碎 裂 了 ， 瀘 沽 湖 的 夜 晚 必 定 十 分 寒 冷 。 我 們 繼 續 上 路 ， 一 路 上 都 經 過 不 少 村 莊 ， 那 些 農 民 飼 養 的 豬 鴨 雞 牛 都 在 自 由 自 在 地 在 四 周 覓 食 ， 單 車 駛 過 ， 雞 呀 鴨 呀 豬 呀 都 紛 紛 走 避 ， 雖 然 牛 不 怕 人 ， 但 也 好 像 懂 人 性 的 走 到 路 旁 。 我 想 起 那 些 大 型 雞 場 飼 養 的 雞 隻 ， 就 給 困 在 擠 迫 的 籠 子 裡 ， 雞 籠 的 空 間 就 只 夠 雞 隻 把 頭 伸 出 來 啄 食 飼 料 ， 直 至 被 人 屠 宰 的 那 天 ， 始 終 也 未 曾 見 過 陽 光 ， 不 曾 吃 過 一 條 活 蚯 蚓 ， 真 的 很 可 憐 。 其 實 我 又 何 嘗 不 是 每 天 都 活 在 樊 籠 當 中 呢 ？
我 們 走 得 越 遠 ， 經 過 的 村 莊 便 越 純 樸 。 那 裡 的 村 民 都 十 分 友 善 ， 路 邊 的 大 叔 大 嬸 、 公 公 婆 婆 見 我 騎 著 單 車 經 過 ， 都 會 給 我 微 笑 點 頭 ， 有 些 會 問 我 從 那 裡 來 ， 有 些 會 問 我 要 往 那 裡 去 。 那 些 路 過 的 小 孩 子 ， 會 笑 著 對 我 說 ： 「 你 好 ！ 」 ， 有 些 更 會 說 ： 「 Hello! 」 ， 加 上 那 陽 光 般 的 笑 容 、 天 真 爛 漫 的 笑 聲 ， 我 在 這 時 才 知 道 甚 麼 是 童 真 。 當 我 遇 到 上 坡 路 ， 要 推 著 單 車 上 路 時 ， 路 過 的 老 鄉 會 親 切 的 說 句 ： 「 路 很 難 走 吧 ！ 」 。 假 若 沒 有 淳 樸 的 農 村 ， 友 善 熱 情 的 鄉 民 ， 瀘 沽 湖 再 美 也 只 會 是 一 幅 風 景 畫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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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草海邊緣土堤上的風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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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土堤的盡頭有所木屋，幾個老鄉在裡面吹水 |
農 田 裡 沒 有 路 ， 只 有 走 在 田 與 田 之 間 窄 窄 的 田 埂 之 上 ， 田 埂 上 騎 不 了 單 車 ， 唯 有 推 著 單 車 走 。 在 田 野 上 經 常 也 會 遇 到 一 些 小 河 或 用 作 灌 溉 的 小 溪 ， 小 溪 上 都 放 了 一 條 長 木 板 作 橋 樑 ， 平 時 走 過 這 些 獨 木 橋 當 然 很 容 易 ， 但 現 在 要 背 著 單 車 走 獨 木 橋 ， 倒 是 第 一 次 ， 過 橋 時 我 也 給 弄 得 手 忙 腳 亂 。 有 時 走 過 泥 洼 ， 弄 得 滿 腳 泥 濘 ， 但 我 再 也 不 會 介 懷 ， 看 看 四 周 在 辛 勤 幹 活 的 農 民 ， 他 們 還 不 是 滿 頭 汗 水 一 身 泥 濘 嗎 ？ 看 見 老 鄉 們 也 是 推 著 載 滿 貨 物 的 單 車 在 田 中 走 過 ， 我 與 他 們 又 有 甚 麼 分 別 呢 ？ 此 時 此 刻 ， 我 彷 彿 就 是 個 鄉 野 人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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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在農田間推著單車走 |
望 著 海 一 片 ， 滿 懷 倦 ， 無 淚 也 無 言 。
望 著 天 一 片 ， 只 感 到 ， 情 懷 亂 。
我 的 心 又 似 小 木 船 ， 遠 景 不 見 ， 但 仍 向 前 。
誰 在 命 裏 主 宰 我 ， 每 天 掙 扎 ， 人 海 裏 面 。
心 中 感 嘆 似 水 流 年 ， 不 可 以 留 住 昨 天 ，
留 下 只 有 思 念 ， 一 串 串 ， 永 遠 纏 。
浩 瀚 煙 波 裏 ， 我 懷 念 ， 懷 念 往 年 。
外 貌 早 改 變 ， 處 境 都 變 ， 情 懷 未 變 。
離 開 了 田 野 ， 我 們 便 走 進 了 一 片 濕 地 當 中 ， 水 裡 長 滿 了 一 叢 叢 金 黃 色 的 蘆 葦 ， 青 綠 的 遠 山 ， 靛 藍 的 湖 水 ， 晴 朗 的 天 空 ， 眼 前 都 被 鮮 明 的 顏 色 完 全 充 塞 往 ， 這 裡 就 是 草 海 了 。 小 陳 說 我 們 往 另 外 一 邊 走 便 可 以 到 達 草 海 橋 ， 那 裡 是 草 海 風 景 最 美 的 地 方 。
四川都是好人家
正 當 我 們 想 出 發 時 ， 四 川 大 哥 發 現 了 我 的 單 車 的 後 輪 漏 氣 了 ， 可 能 是 被 路 上 的 碎 石 刺 破 了 車 胎 ， 我 這 時 才 恍 然 大 悟 ， 為 甚 麼 剛 才 車 輪 會 傳 出 陣 陣 怪 聲 ， 而 且 也 踏 得 特 別 費 力 。 車 胎 在 途 中 漏 氣 ， 不 能 繼 續 上 路 ， 現 在 只 有 兩 個 辦 法 ， 一 是 去 找 能 夠 修 理 單 車 的 地 方 ， 二 是 租 車 或 租 船 回 落 水 村 。 四 川 大 哥 的 單 車 知 識 豐 富 ， 於 是 幫 我 去 附 近 的 村 莊 看 看 有 沒 有 修 理 單 車 的 工 具 。 真 是 天 無 絕 人 之 路 ， 我 們 就 在 附 近 的 一 個 農 戶 找 到 了 懂 得 修 單 車 的 大 叔 。 大 叔 看 見 那 破 了 的 車 胎 ， 便 在 家 裡 取 出 工 具 ， 與 四 川 大 哥 一 起 在 園 子 裡 修 補 車 胎 。 大 叔 家 裡 的 婆 婆 很 客 氣 ， 拿 了 一 盤 蘋 果 出 來 招 呼 我 們 ， 家 裡 的 小 孩 也 走 到 園 子 裡 圍 觀 大 叔 修 理 單 車 。 大 叔 說 這 裡 附 近 就 只 有 他 一 家 有 修 理 單 車 的 工 具 ， 我 們 也 算 走 運 了 。 這 時 一 隻 貪 吃 的 小 豬 竟 然 趁 我 們 不 注 意 ， 偷 盤 裡 的 蘋 果 吃 ， 也 來 不 及 阻 止 便 給 牠 得 手 了 。 我 想 這 些 蘋 果 沒 有 理 由 用 來 餵 豬 那 樣 浪 費 ， 便 也 嚐 了 一 個 。 這 些 蘋 果 的 外 表 很 難 看 ， 皮 皺 皺 的 ， 估 不 到 原 來 又 甜 又 多 汁 ， 於 是 我 們 都 一 同 吃 得 津 津 有 味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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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草海裡的土堤路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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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農民在辛勤收割蘆葦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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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金黃色的蘆葦在濕地上飄曳 |
能 夠 繼 續 上 路 ， 也 是 全 靠 四 川 大 哥 的 幫 忙 。 四 川 大 哥 是 個 樂 觀 、 堅 強 ，健 談 和 隨 和 的 人 。 有 一 回 我 們 談 到 究 竟 飛 機 比 較 安 全 還 是 汽 車 比 較 安 全 ， 四 川 大 哥 說 是 飛 機 安 全 ， 因 為 意 外 率 低 。 小 陳 卻 道 乘 飛 機 一 碰 上 意 外 便 死 定 了 ， 但 乘 汽 車 碰 上 意 外 卻 有 機 會 生 存 ， 她 接 著 又 補 充 說 ： 「 可 是 如 果 碰 上 意 外 失 掉 一 條 腿 ， 我 卻 寧 願 死 掉 算 了 。 」 「 我 便 不 會 選 擇 死 了 」 四 川 大 哥 說 ： 「 就 算 沒 有 了 雙 腿 ， 我 還 有 一 對 手 ， 連 手 也 沒 有 ， 我 還 有 一 張 嘴 ， 照 樣 可 以 吃 飯 ， 依 然 可 以 生 存 。 」 四 川 大 嫂 向 四 川 大 哥 打 了 個 眼 色 ， 像 怪 他 不 應 說 些 不 吉 利 的 話 。 四 川 大 嫂 是 個 溫 柔 賢 淑 、 浪 漫 而 有 情 趣 的 姑 娘 ， 她 說 話 都 是 輕 輕 的 ， 就 連 講 價 時 也 是 一 樣 溫 柔 。 正 所 謂 百 無 禁 忌 ， 我 衷 心 祝 福 他 們 百 年 好 合 ， 永 結 同 心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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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簡陋的草海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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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木橋穿過一望無際的蘆葦叢 |
我 以 前 從 未 聽 過 瀘 沽 湖 有 草 海 這 個 地 方 ， 一 個 連 包 車 司 機 也 未 曾 去 過 的 地 方 ； 我 原 本 也 以 為 草 海 只 是 一 片 枯 萎 的 草 坪 。 但 眼 前 如 詩 如 畫 的 美 景 告 訴 我 ， 這 裡 才 是 真 正 的 瀘 沽 湖 秘 境 。 我 實 在 很 慶 幸 能 夠 偶 上 小 陳 、 四 川 大 哥 和 大 嫂 ， 否 則 我 便 沒 有 機 會 一 睹 草 海 那 神 秘 、 平 淡 、 和 諧 卻 又 濃 豔 的 芳 容 了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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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穿梭湖上的船家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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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蘆葦枯萎了卻變成一片金黃 |
披星戴月路上行
過 了 草 海 橋 之 後 的 路 都 是 公 路 ， 雖 然 也 是 沙 泥 路 或 碎 石 路 ， 但 路 況 卻 始 終 比 田 野 的 爛 泥 路 好 走 。 這 時 我 決 定 繼 續 繞 湖 而 行 ， 萬 一 不 幸 在 途 中 不 支 倒 地 時 才 在 附 近 的 村 莊 租 車 或 租 船 回 落 水 村 吧 。 於 是 我 便 鼓 足 幹 勁 ， 繼 續 前 進 、 前 進 、 前 進 進 ！ 走 了 一 會 眼 前 便 出 現 了 一 條 平 坦 畢 直 的 碎 石 路 ， 路 的 盡 處 就 是 女 神 峰 。 這 段 路 雖 然 平 坦 ， 但 單 車 在 碎 石 上 行 駛 畢 竟 十 分 顛 簸 ， 再 加 上 先 前 一 路 上 的 煎 熬 ， 使 我 的 屁 股 在 活 受 罪 ， 實 在 疼 痛 不 已 。 那 時 我 是 多 麼 渴 望 這 輛 是 有 油 壓 備 震 的 爬 山 單 車 啊 。 我 看 看 單 車 的 座 椅 ， 不 要 奢 望 油 壓 了 ， 就 連 彈 簧 備 震 也 沒 有 ， 怪 不 得 單 車 的 每 一 下 震 盪 都 令 屁 股 疼 痛 不 堪 了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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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平直的沙石路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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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沙石路旁的瀘沽湖始終蔚藍 |
一 路 上 小 陳 不 段 催 促 我 們 要 趕 快 上 路 ， 不 然 恐 怕 未 能 在 太 陽 下 山 前 趕 回 落 水 村 。 四 川 大 哥 和 大 嫂 也 很 有 耐 力 ， 小 陳 更 有 用 不 完 的 力 氣 ， 她 一 馬 當 先 走 在 前 頭 ， 而 我 這 個 嬌 生 慣 養 的 城 市 人 只 有 走 在 最 後 了 。 我 推 著 單 車 一 步 步 往 上 爬 ， 越 走 越 累 ， 越 走 越 慢 ， 正 是 步 步 為 艱 。 不 經 不 覺 走 到 了 黃 昏 時 分 ， 夕 陽 為 山 下 的 村 莊 曠 野 蓋 上 一 層 金 黃 ， 縷 縷 炊 煙 在 村 莊 民 房 上 縈 繞 。 可 惜 我 這 時 已 經 走 得 氣 喘 如 牛 ， 也 沒 有 心 情 細 心 觀 賞 山 下 的 美 景 了 。 後 來 天 色 開 始 陰 暗 ， 我 們 才 差 不 多 到 了 里 格 ， 那 段 上 坡 路 我 才 走 了 一 半 ， 小 陳 他 們 卻 早 已 到 達 山 頂 了 。 彷 彿 有 用 不 完 的 力 氣 的 小 陳 可 能 看 不 過 眼 ， 回 頭 走 下 山 來 幫 我 把 單 車 推 了 上 山 頂 ， 雖 然 我 沒 有 要 求 幫 忙 ， 卻 實 際 上 卻 要 女 子 來 幫 自 己 推 單 車 ， 真 是 自 慚 形 愧 了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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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途中經過寧靜的小村莊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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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湖畔的村莊景色怡人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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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最後的陽光照在樹上，不久便入黑了 |
回 到 落 水 村 後 四 川 大 哥 在 附 近 的 旅 館 四 處 找 尋 打 氣 泵 來 把 漏 氣 的 車 胎 充 氣 ， 以 免 被 酒 吧 的 識 員 發 現 輪 胎 的 破 損 ， 否 則 被 沒 收 了 押 金 便 不 堪 設 想 了 。 他 終 於 在 我 們 住 宿 的 旅 館 找 到 了 打 氣 泵 ， 那 女 當 家 知 道 我 們 騎 單 車 繞 湖 一 圈 後 都 顯 得 有 點 訝 異 。 把 單 車 歸 還 酒 吧 後 ， 我 們 便 隨 便 找 了 一 間 餐 館 吃 晚 飯 ， 幾 過 一 天 操 勞 ， 我 坐 在 椅 子 上 時 屁 股 還 隱 隱 作 痛 。 四 川 大 哥 和 大 嫂 點 了 幾 個 菜 ， 我 只 叫 了 碗 麵 條 ， 千 叮 萬 囑 老 闆 不 要 加 辣 椒 。 四 川 大 哥 和 大 嫂 老 是 嚷 著 麻 辣 很 好 吃 ， 小 陳 說 我 很 嬌 氣 ， 小 小 辣 也 受 不 了 。 這 真 是 啞 子 吃 黃 連 ， 有 苦 自 己 知 了 ， 我 一 向 身 體 孱 弱 ， 平 時 工 作 又 勞 累 ， 食 少 事 煩 ， 正 所 謂 「 由 朝 做 到 晚 ， 運 動 少 ， 周 身 骨 痛 精 神 敗 ， 冇 補 養 ， 快 蒼 老 ， 易 捱 壞 」 ， 加 上 這 幾 天 因 為 胃 部 不 適 ， 胃 口 不 佳 ， 所 以 切 忌 吃 辣 ， 以 免 病 情 惡 化 。 幸 好 我 在 香 港 也 有 行 山 遠 足 ， 以 鍛 鍊 一 下 腳 力 ， 否 則 這 天 很 可 能 會 中 途 不 支 暈 倒 ， 那 時 就 羞 家 了 。
飯 後 便 回 旅 館 休 息 了 ， 這 天 是 我 在 瀘 沽 湖 的 最 後 一 天 ， 明 早 便 要 離 開 了 。 瀘 沽 湖 啊 瀘 沽 湖 ， 我 還 會 再 回 來 嗎 ？ 這 兒 的 好 山 、 好 水 、 好 人 家 ， 叫 我 難 忘 ， 叫 我 不 捨 ， 叫 我 很 想 回 來 ； 但 我 又 害 怕 回 來 ， 我 怕 再 次 回 來 時 看 到 落 水 村 變 成 摩 梭 商 店 一 條 街 ， 我 怕 看 到 高 速 快 艇 在 平 靜 的 湖 面 上 劃 出 道 道 疤 痕 ， 我 怕 看 到 粗 糙 樸 素 的 草 海 橋 變 成 雙 線 行 車 的 混 凝 土 大 橋 ‥ ‥ ‥ 也 許 最 美 好 的 回 憶 都 應 該 藏 在 記 憶 之 中 吧 ， 然 而 我 又 怕 記 憶 會 隨 時 日 流 逝 ‥ ‥ ‥ 無 論 如 何 ， 謝 謝 妳 ， 瀘 沽 湖 ， 妳 送 我 的 那 段 美 好 的 回 憶 ； 謝 謝 您 們 ， 小 陳 、 四 川 大 哥 和 大 嫂 ， 您 們 給 我 的 那 次 珍 貴 難 忘 的 經 歷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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